“指挥官，指挥官？”
在轻微的摇动和轻声的呼唤下，史黛菲从小憩中醒来。
“唔嗯，蝎子，我们到了么？”
“是，就在标定点直线距离不足700米的范围内了。”
“好，放我下来吧。”
蝎式缓缓把身位降低，史黛菲按着蝎式的肩膀借力，轻盈地跳到地面上。
“前面就是你说的那个A级危险区，我在格里芬的数据库里查过，被标定为A级的原因是可能的坍缩与感染者。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接下来的发生的所有战斗都尽量以近战暗杀与消音射击的方式解决。”史黛菲边用望远镜观察着目标点边说。“格里芬对这个区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它不知道一件事情，就是这个A级危险区里藏着对我们有用的东西，预估收益是大于——不，远大于——风险的。”
“明白了，那么我们该怎么样对这个区域进行探索？”在给自己的配枪安装好消音器后，蝎式问道。
“蝎子不关心我说的‘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吗？”史黛菲把望远镜递回给身旁的傀儡人形，接过对方递来的消音器，然后转过来看蝎式。
“既然指挥官不详细说明，我也不需要过问吧，只要保护好指挥官，圆满完成任务就好。”蝎式歪了歪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嘛，就算是指挥官跟我讲了，我大概也理解不了。”
“不哦，这个还是很好理解，而且也是有必要理解的。”史黛菲把格洛克18从枪套中取出，检查了一下，装好消音器后握在手里。“走吧，边走边说，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今天要来这里玩了。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在午夜之前拿到想要的东西。”
“A……A级危险区，就一个人类和5个人形。”格林娜不安地敲着桌面，“要是被总部知道我们这样胡搞，不仅没有绩效金，说不定还会被罚款啊。”
“格林娜小姐，刚刚从总部得到的命令，指挥官史黛菲小姐和您要在明天上午十点钟去总部参加会议，如不能来必须上报原因并留档。”身后又传来了人形的声音。
“……”格林娜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就说我们第二天准时到。”
“收到。”
“很好，史黛菲，这下子可能不是罚款了，被降职甚至解职都不算严重了。”格林娜揉着太阳穴来给自己舒缓压力，“希望在A级危险区内，无人机的信号还会不错……”
“蝎子，你知道感染者吧。”
“知道啊，僵尸呗。”蝎式回答，“徒具形骸但是没有智商，只会攻击和搞破坏。”
“能用徒具形骸这四个字概括僵尸的特点，很聪明嘛。”史黛菲小小地称赞道，“那么史黛菲的哲学课堂又要开课了，同学们专心记笔记。”
“在很久之前，那时候人类文明安然无恙，因为其尚未掌握自己难以理解的技术。那时，人类的一些哲学家，提出了一个被称为‘哲学僵尸’的概念。
“哲学僵尸，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徒具形骸了，它是指物理上和人类完全相同，但并不具备感知的生物。”
“稍等，指挥官，发现一个单独游荡的感染者，在危险区边缘。”
“看见了，让我来吧。”史黛菲关掉手枪保险，调整为单发模式，瞄准。
感染者，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酒鬼，一深一浅地缓缓走着，身体还时不时抽搐一下。一旦发现自己的目标，感染者便会发了疯似的上前扑袭，用四肢锁死受害者的身体，用嘴咬住受害者的颈部，在800甚至是1000磅的咬力下，可怜的受害者用不了多久便会窒息而死，感染者就能好好饱餐一顿，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个感染者身上的衣服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稀还能辨认出，他生前是一名在这个区域工作的普通白领，手中甚至还握着上班族必备的公文包。
“对不起，安息吧。”史黛菲轻声说完后，扣动了扳机。
感染者的下颌被子弹贯穿，它猛地一惊，然后发现了举枪对着她的史黛菲，于是拖着掉了一半的下巴，跑着向她而来。
史黛菲平静地将枪口稳住瞄准，然后又来了三枪，一枪打在锁骨、一枪打在颧骨、最后一枪正中眉心，正是这一枪，让感染者像个破败的扯线木偶一样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呼，有点小害怕，果然缺口瞄准对于精度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史黛菲接过身旁傀儡人形递来的子弹，一颗一颗地把弹匣填满。话虽这么说着，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害怕的样子。
“指挥官精准度又见长啊，都快赶上我了。”蝎式夸赞着史黛菲，同时还不忘彰显一下自己的骄傲。
“哪能和你比啊。”史黛菲把枪收起。“继续刚才的话题。”
“感染者虽和人相似，但在物理上已与人相差迥异，而哲学僵尸却是和人在物理层面完全相同的，不仅言行举止不可分辨，大脑构造以致于神经元、甚至在基本粒子层面都是没有分别的。唯一的不同，举个例子，人类被针扎，神经元会传递信号，会喊‘疼’，会感觉到‘疼’；哲学僵尸被针扎，神经元也会传递信号，也会喊‘疼’，但是，它并不会感觉到‘疼’，它根本没有‘感觉’这一概念。也就是说，哲学僵尸不存在自我意识。
“一个简单的计算器，它会对你输入的任何算式反馈正确的答案，但它根本不懂计算，它能吐出答案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在机械层面上被设计成了这种结构。哲学僵尸也一样，它能和人类正常交流、生活，它有哭有笑，会读哲学著作，甚至可以进行科学研究，但这一切并非因为它具有自我意识，仅仅是因为它的结构允许它有这些功能罢了。”
“……”蝎式专心地听着，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史黛菲看到了蝎式的反应，用手指把她的嘴角向上戳。
“小可爱，别苦着脸。接下来我就跟你说这个概念的不合理之处。”
“哲学僵尸这一概念属于唯心主义，它的提出是为了反对唯物主义。这一概念成立的前提就是，人的意识必须是独立于物质之外的一种唯心的存在，换句话说，人是有‘灵魂’的。我尊重唯心主义者，但他们的观点我就未必同意了，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世界除了物质以外，还有什么呢？如果大脑以神经元组成的人类大脑，具有所谓的‘灵魂’，那么以晶体管组成的逻辑电路，难道就没有‘灵魂’么？”
“指挥官……我……”蝎式看着史黛菲认真的表情，有些激动又有些害羞。“我好开心……”
“喏，蝎子小姐对我说她好开心，那么我的蝎子小姐，就是有灵魂的！”史黛菲笑着说，然后对蝎子张开双臂。
蝎式看到史黛菲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和她来了一个拥抱。
“指挥官很暖和。”为了拥抱而略微俯身的蝎式，闭着眼睛。
“没办法，人类不维持体温就会死掉啊。”史黛菲用自嘲的口吻回应道，然后轻轻和蝎式分开来。“似乎扯得有点远了。这个A级危险区除了有把人变成感染者的坍缩液，还有我要来取回的东西。保守估计，如果我们成功将其回收，蝎子你可以再提升20%的综合性能，在总部对你进行的全方位升级的基础上。”
“什么！”蝎式惊讶之余，发现史黛菲话中有话。“指挥官说的，取回，难道这是指挥官曾经遗失在这里的？”
“算是吧，我之前的每次单独或和你组队的探险，并不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是在找寻它的线索，只是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在这个A级危险区。为了找它，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下令基地进行特别作战了，格林娜肯定要为绩效金愁死了吧。说得够多了，向区内前进，注意隐蔽。”
走入A级危险区，蝎式才得以详细观察，这曾经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往昔的繁荣随处可见，而如今都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个个墓志铭。不知是不是因为坍缩液的影响，疯长的各类植物爬满了高楼，生锈的金属架构和裂痕斑斑的混凝土仿佛支撑不起整个庞大城市遗体的重量，整座残骸似乎下一秒就将倾颓一般。
“区域安全。”蝎式报告道，“有机体探测系统并没有发现可疑的敌对生物。”
“嗯……”史黛菲思索着，“蝎子，注意一下，这个危险区可能和普通的坍缩液污染区域不同，也许存在无生命迹象的‘生物’。”
“就算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感染者也是有生命迹象的，指挥官的话是什么意思？”
“救命啊！救命啊！”
史黛菲还没有解释，看似平静的城市遗迹里就传来了惊声尖叫。
“定位声音来源，我们要救人了。”史黛菲想都没想，拔出手枪就向求救声发出的方位跑去。别无选择的蝎式小队只能快速跟上。
“侦测到大量感染者，就在九点钟方向的废墟后面。”
“蝎子！注意你的枪口！先不要随便射击！”史黛菲似乎不在意自身的隐蔽性，大声喊道。
“指挥官？……”蝎式还没来得及确认史黛菲从那声惊叫后的一系列不顾自身安全的行为，便看见废墟后方跑出来一个人类女孩——不，是人类女孩外形的不明存在。
“没有热成像！？”蝎式大吃一惊。事实上，眼前的女孩不仅没有热成像，连心跳、二氧化碳生成、体外生物激素都探测不到，这就是史黛菲之前说过的，无生命迹象的“生物”！
女孩看到史黛菲和蝎式一行，立刻躲在了她们后面，语无伦次地说：“怪物，有怪物追我！很多！你们有枪，快救救我！”
紧接着出现的，就是女孩口中所说的怪物，也就是蝎式探测到的大量感染者。它们如饥似渴地扑杀过来，仿佛从地狱中释放而出的恶鬼。
“蝎子！保护好那个孩子！全体注意！Weapon is free!”
史黛菲一声令下，7.65毫米和9毫米口径的子弹便从她们的枪口里倾泻而出，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奔着感染者们的头颅而去。由于枪口装配的消音器，空气中仅传来一阵密集的低响度射击声，随后，便像这座废墟一如既往的那样，安静。
“全部歼灭。”在蝎式确认过后，她和史黛菲将枪支保险复位。
“呼……”史黛菲装填着子弹，转向在她们身后的女孩。
“没事吧——嘛，不过肯定没事，就算是被感染者抓到或者咬到，对你来说也是没有关系的。”
“抱歉，什么？”女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然后她好像意识到要做什么。
“啊……谢谢你们救了我！太感谢了！不然我可能就要没命了！”女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事的，没事的。”史黛菲安抚道，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史黛菲，是这个区域格里芬治安基地的指挥官，然后这五位一模一样的小姐姐是我的副官，战术人形蝎式，被扩编成了五人小队。”
“啊！我知道！格里芬！能遇到你们太好了……啊不好意思，我叫艾尔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在被这些怪物追……”
“指挥官……”蝎式表情复杂地上下打量着艾尔芙。“不好意思，可我从刚才开始就有一堆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史黛菲居然罕见地笑了出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当然要目视确认，蝎子你也知道了生命探测在这个区域不是特别靠谱——然后我们仔细地讨论目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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